三、技术监视与无力感：全民参与的“灾难预演”‍

有趣的是，这场恐慌的扩散本身，也极具现代性。它是一场由民用无人机、智能手机和社交平台共同促成的、全民参与的“灾难预演”。高清的航拍画面让鱼群的密集程度触目惊心；即时的网络传播让恐慌情绪得以在分秒间共振放大。每个人既是观众，也是潜在的现场记者和评论员。

然而，这种技术赋权带来的并非全是掌控感，反而可能加深了一种集体的无力感。我们能够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观察“异常”，却依然无法确定它意味着什么，更无法阻止可能随之而来的灾难。技术放大了恐惧的“能见度”，却未能提供同等的“确定性”。于是，民众陷入一种矛盾的境地：一边用最先进的工具监视着每一寸土地和海洋的异动，一边在心理上准备着最原始的、听天由命的逃亡。这种高度戒备与深度无助的并存，构成了当代灾害社会一种独特的心理景观。

四、地缘视角：隔岸观火与镜中自照

从更广阔的地缘视角观察，东大的部分观察者也对此事投以了复杂目光。一方面，作为近邻，对日本可能遭遇的重大自然灾害抱有基本的人道关切；另一方面，日本社会此次展现出的高度敏感和脆弱心理，也像一面镜子，映照出所有处于地质或社会风险中的现代共同体共有的焦虑。东大的民用无人机产业和灾害监测技术或许更为先进，社交媒体生态也更为活跃，但若类似事件发生，能否避免同样的恐慌螺旋？官方解释能否更快赢得公信？这不仅是日本的问题，也是所有面临“黑天鹅”事件挑战的社会必须思考的课题。

日本民众对道顿堀鱼群的过度反应，本质上是一场由国家记忆、社会信任、技术媒介共同催化的“心理地震”。它的震中不在海底，而在人心。官方提供的“水温说”是一张试图稳定人心的科学图纸，但民众心中那栋由历史恐惧构筑的大厦，其地基已然松动。在真正的灾难降临前，这种集体的心理震颤，或许才是最具破坏力的先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