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小瑛:爱乐人生,幸福交响
她自己,也得过3次癌症。
可她,依然活得生机勃勃。她说,只要还能“扑腾”,就要继续站上舞台。
“拼命哪!莫胆寒!”郑小瑛7月25日在朋友圈写道。那是《黄河船夫曲》里的歌词。
前一天晚上,在浙江省人民大会堂,满头银发的郑小瑛身着黑色燕尾服走上舞台,全场掌声如潮。当《黄河大合唱》的旋律响起,观众们被荡气回肠的“黄河礼赞”所打动,也被指挥台上的“女司令”深深折服。
“致敬郑老师,她的身体里,她的血液里,也有黄河一样奔腾不息的激情、一路向前的蓬勃活力!”有观众在“郑小瑛工作室”微信公众号留言。
9月27日,郑小瑛93周岁生日。这一天,她在朋友圈里转发了“一位陌生朋友的来信”。
署名“zhaoping”的医学工作者提到,两个多月前,一次偶然的机会,看到郑小瑛今年七一指挥钢琴协奏曲《黄河》的视频,为郑小瑛敏锐的思维、如同年轻人一样洪亮的声音所震撼。
来信写道:“当我也即将进入老年人行列,正在为‘过两年退休后做什么’而迷茫的时候,突然发觉,您就是我心中要追逐的那颗星!”
在来信者眼里,郑小瑛93岁高龄依然散发着青春的活力,充满了神奇的力量,分享给我们的不仅是音乐艺术,更是人生拼搏的意义;带给我们的不只是音乐的感动,更是激励我们进取向上的力量。
郑小瑛很感动。她在朋友圈里隔空回应:陌生人!你的深情厚谊一定会让我多活20年!
此前2天,9月25日晚,为庆祝郑小瑛歌剧艺术中心音乐厅修缮工程全面启动和郑小瑛93岁生日,一场简单又温馨的庆祝活动在郑小瑛工作室举行。
“寿星”向到场嘉宾介绍,郑小瑛歌剧艺术中心今年1月11日正式注册成立以来,克服了没有固定排练和办公场所、遭遇多次疫情等种种困难,为市民们奉上了多场具有高水准的歌剧、交响乐音乐会和线上线下公益讲座。
办好了心中一件大事,郑小瑛高兴得像个“90后”女生。她亲手制作鸡丝凉面招待朋友,在朋友圈“晒幸福”,配图里有一张“布告牌”,上面的主标题是“时光郑好,面向未来”,副标题是“郑氏面馆今日开张”。
“传奇”是这样成长的
33岁在国立莫斯科音乐剧院指挥公演了一场意大利歌剧《托斯卡》。这是中国人第一次登上外国歌剧院指挥台
郑小英到三线工厂演出,大婶大姐们围着她:“瞧你的胳膊这么一抡,大老爷们都得跟着你转,好解气啊!”
郑小瑛哈哈大笑。
上世纪90年代,郑小瑛在哈佛大学讲学。美国记者问她:“你是怎么战胜那些男性站到指挥台上去的?”
在男性主导的指挥行业里,郑小瑛脱颖而出,历任中央歌剧院首席指挥、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主任等职务。她说,我没有遭遇性别歧视,但也没有因为性别得到优待,我感谢我的祖国,感谢我的人民。
潜移默化中,她受了母亲的影响——在女人裹脚的年代,母亲放开裹脚从重庆跑到上海学女子现代体育,又冲破家庭追求自己的爱情。
去年,郑小瑛发起“华人女指挥致敬三八国际妇女节”公益宣传活动,找到30位全球华人女指挥。今年同样的节日,她登台指挥,致辞说女性应该是“坚强勇敢的铿锵玫瑰”。
这一生,郑小瑛遇到很多挑战。1929年她出生在上海,6岁学琴。抗日战争爆发后,全家逃难到重庆、成都。
从小参加合唱团,郑小瑛选择唱低声部。“为什么喜欢低声部?因为它比较难,要配合主要旋律,有挑战性,很有意思。”
19岁,郑小瑛怀抱革命理想,冲破父母3次阻挠,奔向解放区,从刚学会解剖蚯蚓的医学生变成敲锣打鼓的文工团员。
今年9月,郑小瑛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段珍贵视频:70年前的她,扎着两条长辫子,在广西大瑶山英姿飒爽的样子。
“我从来没梦想过当指挥家,是祖国培养和造就了我。”郑小瑛说。
31岁时,郑小瑛被公派留学苏联进修交响乐、歌剧指挥专业,33岁在国立莫斯科音乐剧院指挥公演了一场意大利歌剧《托斯卡》。这是中国人第一次登上外国歌剧院指挥台。
第二天新华社播发了报道。郑小瑛的妈妈在上海拿到报纸,特地给她寄了过去。“这份报纸我至今珍藏着。”她说。
各种挑战之外,郑小瑛与疾病狭路相逢。1997年她查出直肠癌,2014年和2015年又查出肺癌。化疗、放疗,很快她又挥起指挥棒。她说:“人早晚是要走的,走之前我要争取多做一点有意义的事。”
69岁,第一次癌症刚做完手术,郑小瑛应邀来到厦门,组建厦门爱乐乐团。
她心怀感激:“厦门给了我平台,让我可以试验我的一些理想。”
如今,已过鲐背之年的她,忙得不亦乐乎。朋友圈以每月10多条的频率在更新,绝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排练、演出、讲座。
郑小瑛说:“我喜欢这样的人生。”
“追星者”与被热爱的人
得到大家发自肺腑的尊重和感谢,郑小瑛说,并不是我的指挥艺术多么高超,而是因为我总喜欢把好的东西和大家分享
“我去大山里追星了!”
2019年9月,亲朋好友在厦门准备为郑小瑛庆祝90大寿,老寿星却张罗着“下乡进山”。
两个月后,郑小瑛来到云南一个苗族村落。她鼓励那些优秀的民间合唱者说:“一定要坚信你们唱的是好的、对的。”她又补充道,“我是你们的追星族啊!你们很了不起。我不会哄你们的,我都90岁了。”
她问大家,你们怎么能唱得这么好。有位苗族大婶说:“我们在合唱里学会了退让。”“哇,真了不起,追求和谐,必须互相倾听,彼此退让!这么朴素、有哲学意义的解释。”她赞叹。
前阵子,有位厦门人当面告诉她:“郑老师,您为我们拨开迷雾,原来严肃音乐不是那么可怕。”
“指挥说话了!”厦门大学艺术学院老师杨绿荫记得10多岁时听“郑式讲解”的场景。“这么大一位指挥家,大作品也讲,小作品也讲,深入浅出,娓娓道来,大家听得入了迷。”